(下)
梁竹第一反应就是去摸枕边的银剑。
也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跟上他的,自己竟然一点也没有发现。要不是那声真真切切的“梁竹”,饶是他习武多年、听力绝佳,也发现不了房里多了一个人。
“陌生的朋友,既然来了就见一面吧,藏着摸着算什么本事。”握紧了剑,梁竹冷笑了下,心里也懒得去想是谁、又为何而来,索性提高声音点破了对方。
房间里没什么声响,只是面前有些风拂过的感觉,他知道那人有了动作。借着窗外透进来的点点光亮,梁竹顺着之前捕捉到的一点痕迹,悄悄从床上起身寻去。
摸到大概位置后,梁竹屏气朝桌旁刺出一剑,然后被硬物格挡了回来,交锋之间发出刀剑摩擦的刺啦声。
一瞬间的反光里,他看见一张带着面具的脸。
“梁教头怎么又见人第一面就动手。”声音从面具后传出来,闷闷地听不真切。
梁竹来不及想这个“又”是怎么来的,就被对方快速的招式逼得连连后退,差点要退到床上去了。感觉被耍了的梁竹愤怒地转退为攻,不再抵挡对方的攻击,手中的剑一心只朝对方的命门去。
眼看刀就要落到身上了,梁竹还是不守只攻,面具人立马收刀,侧身躲过银剑的同时拉住梁竹的手顺势锁在怀里。
“怎么不躲?刚才我要是不收手你得就挨上一刀。”也许是被这种伤敌八百,自损一千的打法搞得没脾气了,面具人深深地叹了口气。
“那你也得接这一剑。”梁竹冷哼一声,丝毫没有悔改之意甚至还有点骄傲。
“快放开我。还有,你是谁,跟着我作甚?”意识到两人紧贴的尴尬姿势,梁竹低低地警告身后这个锁着自己的人。
面具人似乎是思考了一下,退后一步,放开了梁竹。
随后,梁竹听到了今晚的第三声叹息。
“是你说的让我来找你啊。”对方摘下了面具。
梁竹瞬间愣在原地,不可置信地瞪着对方的笑意盈盈。
“你/他/娘的是人是鬼。”子不语怪力乱神,一定是梦还没醒,梁竹下意识地摸索着手中的剑,将它往身后藏。
“你拿了我的剑,方才还用它打我,我都看见了。”
梁竹差点被一口气噎死,谁的武功高些?还我打你,刚才谁咄咄逼人来着?这只笑面虎,看着温和,实际如此阴险!
“元伯鳍!”气不过的梁竹新怨旧恨一同上头,竟是要和元伯鳍再打上一场。
“梁竹,我没死。”如果元伯鳍继续上一个话题,梁竹就拔剑了,可当他认认真真地同他讲话,梁竹就只能灭了火、熄了气,捏紧剑柄,等他开口。
“不是因为我的剑,而是我想来找你。”他微微蹙着眉头,语气真挚又急切。
梁竹忽然垂下了头。
“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心。”
“你那么聪明,把一切都想好了,最后也瞒着我,我又能明白你什么呢。我不过是你的一枚棋子。”梁竹的眼神变得淡漠,低着的嘴角勾起一个自嘲的笑。
元伯鳍心下一颤,眼神紧紧盯着梁竹,想起那日把梁竹打晕在屋里后,弟弟元仲辛对他说的那句话。
“你不想他再插手此事,不想他被军法问责。你想保他。”
“在你问我之前,我确实把一切都想好了,包括打晕你,也包括永远留在祁川寨”,元伯鳍也不再隐瞒,把真相向梁竹全盘托出。
“我知道仲辛有七斋那一众朋友,又有了喜欢的人,所以并不担心。本来我已经无牵无挂,心存死志,遇见你是唯一的变数。我不想你被我连累,丢了官职又丢了命。”
“在战场上厮杀的时候,我忽然记起你的话,我想要活着。仲辛接受到了我的暗示,所以我假死了在众人面前。”
“疗伤的日子很艰难,可是我想要来找你,又逼着自己挺过去。”
“你走的那天,元仲辛来我墓上演戏,我就在旁边。他说你拿走了我的剑,让我下辈子来找你拿。不过用不着等下辈子了,我现在就来找你,不是找你拿剑,是来还你的命。”
九死一生的事虽然只被他轻描淡写的点过,梁竹却依然可以想象其中的凶险,心里揪紧似的疼,面上却还是冷冰冰。
“活着就好。你不欠我,之前你替我挡一箭,我们两清了。你走吧,天涯海角,各别一处。”虽然高兴于元伯鳍活下来,梁竹却更加打定主意要相忘于江湖。
表明完心意的元伯鳍见梁竹采用龟缩策略也并不着急,反而松口气,抿着嘴微微一笑,慢悠悠地对梁竹说。
“我可都听见了。你说我现在自由了对吧?那我要去哪你也不能拦着我吧。”
元伯鳍提前后退几步,然后闭口不言,以免点燃了炮竹,惹得对方再次发火跳脚,拔剑而向。偏偏如今的自己虽然武力值胜过梁竹,却只能以守为攻,舍不得再伤了他。
“去哪都行!就是别跟着我!”果然炸了,元伯鳍叹出了今晚的第四声叹息。
“元某可以做你的护卫。”
“不需要!我自己打得过!”
可是,你打不过我。元伯鳍明智地把这句话留在口中。
“我想你陪着我,去哪儿都行。”
梦里不知身是客,一晌贪欢。
醉罢又逢同归人,共朝黄昏。
END.
不知道有没有番外。
大元是货真价实的腹黑。
梁嘟嘟太单纯了。【叹息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