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语

是你陪着我——所有的灾难才成为节日

【鳍竹】《梦里不知身是客》

(中)


八卦闲谈乃是人之天性。


梁竹刚从客栈的马厩回来,就听见三三两两的人聚在桌子前聊着天南海北。


“如今这个世道,讨生计是越来越难了。”“大宋现在群狼环伺,能不担心吗?”“对啊,就一个月前,差点又和夏起了冲突。”“我也听说了,好像还搭上了一个将军。”“哎呀,官府发了告示,元姓将军英勇杀敌,战死在了祁川寨……”


祁川寨。元姓将军。


听到这两个词,梁竹杯中的酒微微起了点涟漪。


都走这么远了,你怎么还是阴魂不散。





米禽牧北那一剑刺向元伯鳍的时候,梁竹与他隔着几乎半个战场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从元伯鳍背后穿出的剑尖和止不住的鲜红。


满眼都是红色,冷冰冰的红色,让人心慌的红色。


梁竹浑身僵硬,看见元伯鳍倒下的时候看向自己的方向,似乎是释然的笑了,又有些愧疚。


元伯鳍不欠我什么,他为什么要愧疚?


我们之间仅有的羁绊,就是梁寻和祁川寨。梁寻的事从那个雨夜就说清楚了,他不是害死弟弟的凶手。我答应帮他,是因为我自己也想要一个结果。


除此以外,我们本该是两个毫无交集的陌生人。


开封那么大,我做我的禁军教头,他做他的樊府家将,也许一辈子都不会碰见。





事情开始不受控制地变化之前,似乎是有迹可循的。


他踏进院子里的时候,元伯鳍正在安安静静地修剪花草,眉眼低垂,手指温柔地拨弄叶片,比起传说中的边境战神更像个与世无争的隐士。


“拔剑!赢了我可以放你走。”梁竹怒火中烧,恶狠狠地盯着对方脸上的血痕。可元伯鳍只是沉默地对着一副银色铠甲,看也不看他。


一次次挑衅却像拳头打入棉花一样的无力感让梁竹有些怀疑,这样一个隐忍不言的文雅男人,真的会和夏勾结,枉送自己将士的性命吗?


再见面,元伯鳍找上他说明一切,并希望梁竹能够帮助他。梁竹心中对他的仇恨一下子就被雨夜浇得干干净净,好像从前的怀疑都是不得已而为之。


“选择权交给你。”


他说了,梁竹就信了。莫名安下心的梁竹接过剑,看见元伯鳍慢慢合上的眼,挥剑斩断了他的伞。


睁眼,还是波澜不惊,只是好像淋了雨,显得更温柔了。


“梁教头,有没有人说过,你其实善解人意。”


“别打别打。当我没说过。”梁竹被噎住,恼怒地提起剑,“你们兄弟俩都有病!”


转身离开的时候,他瞥到一点点的微笑挂在元伯鳍的嘴角,觉得一切都有些奇怪。自己怎会如此痛快的接受对方的邀请,真是,真是乱了套了。


后来,他们聊到后面的计划:假意不合,买房,撑船来接元伯鳍……


一切好像都很完美,元伯鳍准备了很久,几乎想到了所有的情况。但是梁竹突然发问:“报仇完了呢?你打算做什么。”


他愣了一下,像是没有想到梁竹会这样问他。


“不知道。我的梦困在祁川寨已经很久了。”久到人生只剩下报仇这一件事,容不得他去想别的可能。





原来他早已心存死志。元伯鳍不是回不来,他只是不想回来了。


饮尽杯底那最后一点酒,梁竹昏昏沉沉的脑子里才咂摸出一点酸涩的感觉,又顺着酒劲冲入眼眶。


梁竹抱着剑,跌跌撞撞地向二楼客房走去,一把推开房门,摔在床上。


醉了好啊,不然心里清醒,一句谎话都说不出。





没有雨夜,没有战场。


元伯鳍好好地坐在他的对面,没有穿着铠甲,看起来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轻松温柔。


梁竹等了很久,放轻了呼吸,发现他还在,于是克制着声音里的颤抖。


“元伯鳍。我再问你一次,现在你的仇恨结束了,你自由了,你可以拥有自己的人生了。”你想去做什么,我都陪你。


对方没有说话,只是一直看着他,眼里藏了一口深井。


沉默良久,他听见元伯鳍低低地喊了一句。


“梁竹。”含着道不清的语气和一点叹息。


他心中一震,猛然睁眼,却发现房里还有别人。


“梁竹。”


TBC.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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